天目山大峡谷(晚潮|天目大峡谷)

潮新闻客户端 陈各

我和天目山还有一点有趣的渊源。大学的时候,我写武侠小说玩,写了一个天目派。这个武侠小说就从天目山的天池比武开始,天目派门人和一个非常低调的侠客之间发生了一场争斗,最后发展成掌门人和这个侠客的比试,侠客一时间在江湖上名声大噪,也因此卷入复杂的江湖斗争。天目派是小说里非常重要的门派,我很认真地为天目派设计了一套剑法:“昭明剑”“阳和剑”“旭日剑”“翠微剑”,合称“昭阳旭微”。“昭明剑”快,“阳和剑”稳,“旭日剑”奇,“翠微剑”清。这几个名字就来自天目山的几座山峰。

但我其实没有去过天目山。写小说的时候,我对天目山已经有了充满细节的空间想像,比如天目山的山路是怎么样的,天目山的天池和天目派的宫殿是怎么结合在一起的,还有天目派不同等级的弟子的服饰,小说的主角之一就是天目山的二师兄,他在各处行动都自然有天目山的背景。所以,我是带着一座虚构的天目山来到天目大峡谷的。

杭州:天目山风景区及天目大峡谷。CFP。

天目大峡谷的入口有一座非常气派的木结构的牌楼。进入检票的闸门,提供给游客的道路就是一条依谷而建的蜿蜒的木长廊。这个木长廊长达1008.4米,是全世界最长的木长廊。天目大峡谷是火山岩石谷,大约一亿五千万年前的燕山时期,这里火山爆发,产生火山岩,后又经过第四纪冰川运动,山体滑坡形成了大峡谷的地形。这里不仅有最多的火山岩巨石,还有最长的火山岩溪(3684.4米)。我们在木长廊里,拾级而上,观赏着大峡谷的秋景。这一天天光大好,温度也十分适宜,抬头是色彩斑斓的林木秋果,低头是长廊下的淙淙溪水。一些平缓的地方小溪汇成幽蓝的小潭,水色显得格外地清澈。我们撞到一种黄黑色的大虫子,三三说这种虫子就是“蛉”。沿途有一间黄色的小寺庙,大门锁着,庙外的平台上放着一口钟。我们拿地上一根相对粗壮的树枝当钟槌,敲出“当当当”的钟声。金庸小说《天龙八部》里,鸠摩智到少林寺挑衅,表演少林绝技“拈花指”,虚竹看破鸠摩智的把戏,模仿他也用小无相功将几片树叶弹到大殿上的一口铜钟上,发出巨响。我们一边爬山,一边玩武功招式的名字接龙,要求是五个字:天山折梅手,乾坤大挪移,大力金刚掌,沾衣十八跌,九阴白骨爪,天罡北斗阵……前一天晚上我们在富阳玩猜词游戏,有“斗转星移”、“五岳派”、“天地会”、“多隆”,没想到我们的童年文化还挺一致,很多我认为算刁钻的词居然都猜了出来。金庸也来过天目大峡谷,留下“石谷有灵气”的题字。他的《书剑恩仇录》里,文泰来和余鱼同被送到天目山上养伤,陈家洛一行人到天目山看望他们,也在天目山停留了几日。有武侠情结的人,来天目山是很有意思的。

我自己一直不能摆脱武侠的影响,假如个体也有“轴心文化”的话,武侠大概就是我的“轴心文化”。在很小的时候,可能只有五六岁,我就和爸爸一起看孟飞版的《雪山飞狐》,我当时还没有能力厘清整个故事的脉络,那些胡斐和苗若兰、程灵素的情感,我只记得电视里白雪皑皑,一群人在山洞里找到宝藏欣喜若狂,山洞却发生塌陷,他们都死在里面。这某种程度成了我的少儿教育片,人不能被名利蛊惑。

大概因为我们去的日子是工作日,天目大峡谷只有我们一行游客,大峡谷被我们包场了。我们走到峡谷尽头的时候,每人买了一块棒冰,围坐在露台上聊天,四周环绕着高崖古木。天目大峡谷属于西天目山,还有一个东天目山,东、西天目山山顶各有一口天池,宛如一对明眸,故名“天目”。我觉得中国人在山文化里倾注了太多的世世代代的想象力,已经把大自然的山彻底地符号化了。所以我很喜欢爬山,但只喜欢爬中国的山,因为只有中国的山是有文化的;我也不喜欢这几年兴起的穿着冲锋衣、拿着登山杖的徒步,也没有武侠的那种感觉。“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我大概就是沉浸在这样的想像中蹦跶蹦跶下山的吧。

“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