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苏园(三苏园游记)

三苏坟冢,树木成荫,石碑铭刻功绩

苏轼坟前,花瓶富贵吉祥,香炉万事如意

三苏园正门

□刘清源文/图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自从幼时初次接触《定风波》,便被其文字的音律美所吸引,更被其蕴含的乐观所痴迷。虽还不甚了解苏东坡,亦可感受到居士的洒脱。身披蓑衣的老人竹杖芒鞋行走在风雨中,他回首一笑,半分凄凉半分沧桑,而后悠闲地迈步前行。这份洒脱、这份释然又是从何而来?从此,我便念想有朝一日,踏寻苏轼的足迹,追随着心中的身影,寻觅这份答案。

暑假随父母去看望外婆,无意中从亲人口中得知郏县有个三苏园,正是苏洵苏轼苏辙父子三人的墓园,我不禁眼前一亮。苏轼是四川人,我正顾虑四川路途遥远,没承想他就在身边。提起三苏园,不仅是我,就连外婆、外公和从小在三苏园附近长大的舅舅也没去过,于是,我们便相约驱车到郏县瞻仰三苏。

三苏园离外婆家不远,有十几公里。从外婆家门前大路出发,沿县道中薛线一路东南便可直达。虽是县道,道路不宽,但路面很平整,也很干净。虽然没有颠簸,但我的心却一路不能平静,除了欣喜,还有一个疑问困惑着我:人言落叶归根,为何三苏选择安葬于此?脑海中的蓑衣老人若隐若现,对我似笑非笑,似是让我前去寻找问题的答案。

郏县三苏园地处郏县城西北,人称“小峨眉”山下。其中有苏轼苏辙兄弟的遗骨和苏洵的衣冠冢。园子主要由三苏事迹纪念馆、三苏坟、广庆寺、三苏祠、东坡碑林、苏轼布衣塑像、东坡湖、苏仲南夫妇墓等景观组成。园中有元明清古柏588棵,枝繁叶茂。后人称其:“数不清,砍不倒,长不老。”恰若三苏的文学与精神,始终焕发新的生命,给予人们启迪。

三苏园大门宏伟,蓝红门坊,黑牌金字:“千古风流。”我不禁为之一震:是啊,洒脱显得随意,文才显得片面,而风流无疑是最为合适。风流天下,这是世人对苏轼公认的评价。脑海的形象更为清晰起来,一代风流苏东坡正慢慢展现在我眼前。

进入大门后,不远便是三苏事迹纪念馆。纪念馆为中式四合院结构,分三个展区分别展列着苏洵苏轼苏辙父子三人的生平事迹资料。我们按照时间顺序,在景区讲解员的耐心讲解下,认真了解了三苏的丰富人生。

苏轼的一生可谓是跌宕起伏。幼时在父亲苏洵的教导下刻苦研学。在成都知州张方平的劝说下和苏辙参加科举。二苏科举高中,苏轼更是高居第二。一时世人惊为天人,“天才”名震京师。虽因母亲病故延误,但不影响苏轼在政治舞台发光发亮。在地方政绩突出,深受百姓爱戴。文称第一,书画亦是一绝。

一场王安石变法,开启了苏轼的“三起三伏”。“乌台诗案”令苏轼仕途低沉,却也让他的精神进一步升华。贬为黄州团练,苏轼仍“一蓑烟雨任平生”。放逐荒凉地亦不失助民之心。

1101年,一代文坛巨星苏轼与世长辞。按照他的遗嘱,家人将他安葬在郏县。1112年,苏辙在许昌病逝后便和苏轼安葬在一起。时隔200多年后的1350年冬天,郏县县令杨允到二苏坟拜谒,为使苏洵父子能够团聚,便为苏洵在此安葬一座衣冠冢。由此成三苏园。

然四川人苏轼为何选择安葬郏县呢?据讲解员说,宋朝大官员为表对皇帝的敬意,多安葬在京城500里内。且郏县茨芭镇有“小峨眉”之称,地似苏轼家乡。更有客观的原因,苏轼为官清廉,家中无力将他遗体送回故居同父母合葬。种种原因,造就了今日的郏县三苏园。

穿越层层柏树林,跨过几间别有历史的房间,沿着园子中轴线走到最后是一个宽大的平台,平台后面是三座高高隆起的土丘,这便是三苏坟了。三座土丘大小相当,从东到西一字排开,从坟前破旧的墓碑依稀能够辨认出墓主的名字。土丘不大,但很规整,底部用石头包裹,不见杂草的土地,烟雾氤氲的香炉——人们用自己的行动敬仰着千古名人。每个墓前石案上都放有一只香炉,一只瓷瓶,一对石花瓶,有条砖砌小路与平台相连。人言闭眼行走,无论摸到瓷瓶还是石花瓶,皆有富贵显,正气存。光滑的砖面显示着千百年来此处游人之众——谁人不想来沾一沾苏门三文豪的才气!

通过仔细辨认墓碑上“宋东坡子瞻苏先生墓”的文字,我来到右边苏轼的墓前。追寻许久的苏轼此刻就安息在眼前,我的呼吸忽然紧促,身体不由自主憋起气来。万般声音回响脑间,开口却无言。站直身躯,面对这坟墓,我满怀敬意弯下腰来——用最为诚挚的鞠躬来回应那个存于心中,此刻安息在眼前的蓑衣老人。

站立苏轼坟前,望着这位千年前叱咤风云的艺术大家、爱民如子的清官,半生颠簸却不失风流,艰难险阻仍洒脱乐观。许是其生时早已料到千年后自己也不过黄土一堆,那便在人间发光发亮,留一份风流与后人;许是其自幼深受父亲的影响,那便无惧无畏颠簸,坚定走自己的路;许是身后有着亲爱的弟弟予他鼓励,许是身后千百苏家人……他的胸怀若这东坡湖般大,容下了委屈与磨难,扛住责任与担当。我抬头看向那个若隐若现的雨中行走的人,距离越来越远,身影却越来越大。

走出三苏坟,北行不远便是广庆寺。寺建于宋仁宗年间,宋高宗赐名。寺庙建筑风格独特,一进三院,寺祠合一,寺有大雄宝殿、文殊殿、普贤殿、天王殿、钟楼、鼓楼。殿前园中,遗存有前代三苏祠赑屃、碑首、残碑。寺后有三苏祠,祠堂暖阁内保存元至正十年(1350)杨允所塑三苏泥塑彩绘像,是国内现存最早、保存最好的三苏父子塑像。庙宇古朴典雅,虽久经风雨,很多地方已经掉色,但仍能看出昔日的华丽。院内绿树成荫,最令人称道的莫过于满寺的竹子。苏轼最爱竹,曾有诗:“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如今,寺内片片竹林苍翠欲滴、清秀挺拔,许是受三苏正气的滋润使然。

苏轼好佛,生前曾多次游历广庆寺,晚年还为自己取佛号:“行脚僧,苦行僧。”颠沛流离之时常是以佛润心田,泰然处万般艰难。行走在静谧的寺院,我仿佛听到居士与僧人的交谈。试问苏轼,可曾有归隐佛门之想法?我无从得知。也许在某个风雨夜中,他也曾为自己的坎坷而伤怀,归隐山寺的悠然也曾令其向往。但回首来时路,济天下百姓之心尚未实现,怎可就此退缩。于是这位儒释道大家,“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走出广庆寺,百级阶梯后,一尊入天高的布衣中年苏轼像出现在眼前。脑海中的身影再度浮现,与眼前的石像融为一体。一手握书卷,悬于腰间,头微抬,双目有神凝视天下百姓。学习为何?济天下百姓,促国富民强。如此抱负,怎会因区区颠簸而磨灭。

困扰许久的疑惑在这次游园中得到解答,抑或是不完整的解答。有些答案要自己去书写,有些答卷要自己提交。此次与苏轼的相遇,更是一份新时代青年与苏轼定下的承诺。

脑海中的苏轼身影渐行渐远,似是离开了我。但我却清楚地知道,他一直都在,在现在,更在未来。(作者系河南农业大学一年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