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底的这一周,北京市房山区发布了多次不同级别的降雨预警,全区各级防汛抢险队超两万人在岗备勤,经历过海河“23·7”流域性特大洪水,京西南的村庄在防汛这件事上多了十二分警惕。
7月31日,北京市房山区十渡镇没有下雨,几朵积云挂在山边,预示着天气的晴朗。在十渡风景区的中心,蹦极台上已有勇敢者站了上去,拒马河的水汽被风带起,为游客送去阵阵清凉。
沿着涞宝路,从一渡出发,时隔一年,记者再次走进十渡镇。沿途不再只有大型施工车辆和扬起的黄尘,曾遭洪水损毁的道路和桥梁,逐渐变得平坦、宽阔,重新整修过的民宿和农家乐,门前也有了不少私家车和旅游大巴停留。
洪水后修整一新的十渡镇拒马乐园。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加油站
来往旅游的车辆多了
六渡到十渡,相隔六公里左右,过路车辆的加油需求,全靠十渡加油站。去年遭遇海河“23·7”流域性特大洪水时,三名加油站女员工就地睡在帐篷里,值守加油站,防止泄漏和污染。
李美霞是房山区十渡加油站站长,去年,她和同事师秀春、齐美燕三人一起守在十渡加油站,“我们必须站好最后一班岗,把安全底线守住了。”
今年的7月31日,还是李美霞、师秀春、齐美燕三人在十渡加油站当班,记者再次见到三人,她们正在忙碌。李美霞说:“这几天来往车辆不少,多了一些进村旅游玩水的。”
十渡加油站是1月重新营业的,重整建设后,靠近马路一侧的围栏更高了,在加油站的两侧,也加设了逃生楼梯。李美霞向记者介绍了这些变化,“去年水上来了,为了临时躲雨,我们是翻墙到村子的楼房里的,今年有了逃生楼梯,能够保障发生险情之后安全撤离。”
加油站新设立了逃生梯。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加油站的右侧,原本因为洪水而滑坡的墙体,也重新修建,墙体上的电线设备也恢复使用功能。站长李美霞汛期时就住在加油站里,在最近一周,房山区发布了几次暴雨和山洪预警信息,她不敢懈怠,在下着小雨的夜里,也不敢松劲儿,“虽然今年肯定比去年准备更充足了,但是一下雨,我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提着心希望雨快点结束。”
天气晴了,李美霞和师秀春、齐美燕三人加油工作一直没停,她们招呼着车辆按序进站,在汽车启动的引擎声里,隐约能听见对岸拒马河边的人们在嬉笑打闹。
农家乐
热热闹闹的旅游团来了
刚送走了一批游客,晋显芳的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是益民食宿园的回头客发来的,“想吃你家的烤羊排了,晚上还能预订吗?”晋显芳看着手机显示屏,笑了,她转头和身边的同事说,为夜里即将到来的客人做准备。
晋显芳招呼游客。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益民食宿园是十渡镇最早开始做农家院生意的,开在拒马河沿岸,距离拒马河不过百余米,推窗便能望见山水。晋显芳说:“我们家的视野很好,感受过这里的环境和服务的,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再来,客人基本都是回头客。”后来,生意渐渐红火,一家接着一家的农家院和民宿开在了拒马河沿岸。
去年的那场洪水中,晋显芳新装修的房屋被洪水冲毁,泥沙堆积到了民宿二楼,晋显芳很无奈,看着被冲毁的心血,眼眶红了一次又一次,“7月底开始,是我们这里的旅游旺季,我们家做得年头长了,回头客很多,平时基本天天爆满。”当时,晋显芳不得不取消接下来一个月的预订,有些客人心疼她的遭遇,和她约好重新开业后再相见。
几乎花了快一年的时间,今年六一,益民食宿园重新营业了,之前店里的员工也都回来了。“我们家老员工都回来了,还是这帮人,虽然现在生意不如从前,但是重新开业了,就又有希望了。”晋显芳在前台站着,店里来了一个旅游团,开了三个大桌,大堂里吵吵闹闹的声音响起,是晋显芳喜欢的热闹劲儿。
从窗口望出去,原本堆积的泥沙被清理干净了,又能一眼望见拒马河和蹦极台了,晋显芳在门口开了一块菜地,种上茄子、西红柿等蔬果。她说,现在客流量不多,备菜量不大,自家种的干净果蔬足够满足客人们的需求。
“我还能再开,不能被这困难打倒。”晋显芳在洪水后的承诺,如今兑现了,那个在拒马河边开了二十多年的农家院如今以新面貌迎来送往。相比去年,晋显芳瘦了很多,笑容却在她的脸上重新找回了,她将团体客人送到旅游大巴前,挥挥手说:“下次再来啊。”
蹦极台
来玩的游客回来了
一声惊呼,勇敢者纵身跃下。男孩的叫声从水上划过,回到岸上的时候他说:“这比我前几天跳伞还要刺激。”
在十渡风景区的中心,拒马乐园为旅客提供玩水项目,蹦极、缆车、空中客车、漂流等设施活动,是十渡风景区的金牌体验项目。六一过后,拒马乐园重新营业,开放各项体验服务,7月底,几乎每天都有几名勇敢者,在蹦极台上挑战自我。
拒马乐园已经开始营业,游客前来体验蹦极。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1998年,高空蹦极成了十渡风景区的另一张“金名片”,这也是全国第一个蹦极项目,被称为“神州第一跳”。在山水中间,一处后搭建的人工项目耸入山林,与周围景色融为一体。去年7月底的洪水,冲垮了拒马河畔的建筑,只剩蹦极高台仍在水上屹立不倒。对于北京城区的游客来说,蹦极已经成了十渡的标志,“只要蹦极还在,十渡就还在。”
刘姐是九渡村的村民,也是拒马乐园的员工。她告诉记者,最近的游客不少,玩什么项目的都有,但最受欢迎的还是蹦极,“在这里上班,又能有收入,又可以照顾家里。洪水后,我们也停工了,今年6月才开始上班。”村民在家门口就实现了就业,刘姐说,这里是聘用本地员工最多的企业,目前有超过370名本地村民就职于拒马乐园。
一名十八岁的女孩,从蹦极台上跃下,送给自己一份名为勇敢的成年礼。她的父亲在蹦极台下等着,他们是从河北自驾来到十渡的,并不了解去年这里的遭遇,“暑期带着家人孩子来玩玩,我觉得这里环境很好,设施也不错。”
有几对情侣结伴而来,他们已经在十渡住了一天,“这里温度比城市凉快一些,白天玩几个项目,晚上在民宿里吃饭聊天,很放松。”放眼拒马河沿街,往日的热闹正在恢复中,洪水过境后被损毁的民宿餐厅,基本都恢复营业,主人家会站在店门口,向过路的行人招手示意,“您去哪里?进店里歇歇吗?”
拒马河边的风,比远处的风来得清凉,人们穿着泳衣短裤,在水上活动,岸边不再是萧瑟的灰黄色,而是欢快跳跃的彩色,这是夏季该有的亮丽。
旅游村
为下一步发展做打算
在九渡村村口的饭店外墙上,贴着一块牌子,上面标示着去年那场洪水的最高水位线,超过了饭店外墙的一楼,直逼二层。所幸的是,九渡村一半以上的民居都建在高处的坡上,洪水没能侵扰到这边。
九渡村村支书刘玉金自小在拒马河边长大,每日望着群山,渴望着有一天能成为大山一样坚毅的人。刘玉金回忆,这片绿水青山在游客没来之前,只能靠天吃饭,“山区没有发展其他产业的基础,耕地面积少,能吃口饱饭就不错了。”九渡村坐落在拒马河对岸,位于十渡风景名胜区的中心地带,借着地理位置的优越性,家家户户都做起了旅游生意。
2001年,刘玉金担任九渡村村支书,一路见证着九渡村的旅游发展,“村两委需要做的就是引导百姓做好服务,把整体的服务质量提上去。”如今,九渡村已经成为日接纳超过6000人次的旅游村庄,村庄接待能力难以消化大批游客,这几乎是每个发展乡村旅游的村庄都要面临的难题。为解决停车问题,刘玉金曾带领村委会修建了一个停车场,专供游客使用,暂时疏解了停车难、游客多的问题。
洪水过后,乡村旅游发展的困境与挑战,也是恢复重建中需要思考的。近一年里,九渡村基本恢复了民宿和餐饮营业,而刘玉金也曾到多地调研、借鉴,“去别的村庄学习,我也发现了我们村庄发展旅游薄弱的地方,我们需要做出创新,打造村庄自身的文化旅游品牌。”
刘玉金仍旧很忙,他在为村庄文旅发展做下一步打算,他和施工队打电话,指挥着上山步道的修建工程,“这阵子天气好了,不少美院师生来我们这里写生,修建步道也是完善设施的一部分,让别人到村里来的体验感更好一些。”
十渡镇,运行中的免费摆渡车。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河水夹杂着夏日的清凉,抚慰每位洪水后重整旗鼓的人。“今年汛期,大抵是能平安度过去了。”晋显芳看着泛着波光的拒马河,准备迎接新的客人。
新京报记者 陈璐
编辑 张树婧 校对 张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