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2月27日,悉尼Acer Arena穹顶体育馆的UFC八角笼中首次出现中国选手身影。“草原狼”张铁泉以“中国UFC第一人”的身份走进赛场,铃声响起48秒之后,他以断头台绞晕杰森-莱因哈特,在全世界面前完成了惊艳亮相。从此八角笼中有了中国拳手的一席之地。
3600多个日夜过去,从中国力量集体崛起,到张伟丽成为第一位黄皮肤的UFC世界冠军,一切故事都从张铁泉开始。作为第一批中国综合格斗选手,张铁泉受年龄和时代条件的制约没能登顶。但他作为先行者和开拓者,伴随中国搏击走过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10年。
追溯UFC的历史源头,一位华人英雄的名字常被人提起。李小龙提出“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摒除门派偏见,力求自由无羁”的拳术思想,直接影响了现代综合格斗运动,白大拿公开称李小龙为“MMA之父”。
不过在八角笼内,中国拳手长期缺席,中国MMA的星星之火直到2005年才真正被点燃。2005年11月,练了6年散打的张铁泉打了自己第一场综合格斗赛事,仅用1分半钟以“裸绞”降服赵云飞。
5年之后,他作为中国首批MMA选手中的佼佼者,以16战全胜的战绩签约UFC 旗下WEC铁笼赛事。尽管已过而立之年,但张铁泉心中的火焰却比任何时候更加炙热。
2010年签约WEC,拿到合同时我非常兴奋。当时我从事综合格斗5年了,梦想就是参加UFC,我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2010年10月1日,张铁泉在科罗拉多州“1stBank”体育馆首秀,面对10战全胜的加尔萨,张铁泉不到3分钟就以“断头台”降服对手,赛后“草原狼”仰天长啸庆祝历史性的胜利。
2个月之后,12月17日张铁泉第二次出战WEC,在美国凤凰城三回合遗憾输给“KO机器”丹尼-当恩斯。不过很快他就再次回到胜利者行列,并拿下真正意义的UFC首胜。
第一场UFC的对手莱因哈特原本在WEC就要安排跟我打,但没打成。他一直说完全可以打赢我,所以我们又在UFC碰上了。拿下UFC首场胜利之后,那种心情无法言喻。
张铁泉在八角笼中的胜利让UFC在中国逐渐升温,但此时他却遇到了瓶颈。要在世界顶级竞技场站稳脚跟,需要过人的天赋、科学训练体系以及毅力,张铁泉在其中只占了毅力一项。
张铁泉的妻子毛毛不认为张铁泉是中国最有天赋的格斗选手。
其实铁泉并不是一个天赋特别好的人,身高、臂展、力量各方面都不是特别突出吧。但他很执着,是那种定下目标之后就埋头实干的类型。凭着毅力,他才获得今天的成就。
我学东西慢,领悟力不强,没办法,只能多练。在WEC打70公斤的时候,我体格比别人小很多,他们建议我打66公斤,这样才不吃亏。那时脱水减重也不懂,主要就是靠跑步。每天训练之前我都跑一万米,然后少吃少喝,训练完不吃饭硬挺到第二天。一开始还行,后来就吃不消了,年纪大了。
2011年10月9日UFC136,张铁泉在羽量级状态不佳,点数输给了达伦-埃尔金斯。常年的战斗导致张铁泉肘、膝都有旧伤,医生建议做手术,但他不肯。因为他知道,三十多岁的年纪经不起长时间的休息。2012年2月26日,张铁泉遭遇了职业生涯中最惨烈的一场失败。在日本埼玉超级竞技场内,“草原狼”倒在田村一圣两记右拳之下,左耳鼓膜破裂。
当时我体重减到66公斤快要晕倒了,站都站不住。而且这场比赛打得非常早,我凌晨3-4点就起床备战,然后去赛场,因为我是副赛第一场。第一回合我有一拳把田村打倒了,当时打在他额头上,我着急扑上去,自己滑倒。我就想着第二回合一定要KO他,在回合休息的时候就盯着他看。
张铁泉没有想到他在回合间隙孤独蹲在铁笼边的场景多年后引爆了网络。没有教练指导,没人送水,他只是死死盯着对手,希望能找到拿下胜利的机会。这一刻的张铁泉诠释了什么叫做孤胆英雄。
其实我的教练和团队都去了日本,不知道什么原因,教练拿着桶和凳子上来的时候被保安被拦住了,我也非常奇怪,只能自己蹲在笼边。我打了很多比赛,打得漂亮的比赛没火,没想到这个场景反倒红了。
接连失利后,张铁泉意识到羽量级不适合自己,重回70公斤级别。2012年11月10日, UFC ON FUEL TV6在能容纳15000人的澳门金光综艺馆举办,这是UFC 第一次进入中国,也是张铁泉首次以主赛选手身份在本土作战,对手是关岛“超级赛亚人”琼-塔克。
比赛中,张铁泉被对手打伤了眼睛,看对手有三个人影,他就盯着中间的打,硬是多次击中对手。最终塔克还是技高一筹,拿下点数胜利。张铁泉除了吞下三连败苦果之外,还因为过度用力击打,左手大拇指骨折。这次受伤也让张铁泉逐渐远离赛场。那是他最后一次以运动员身份出现在拳迷视野中。
受伤之后,我主要的精力投入到队员身上,要扩大拳馆经营,应酬也多。脱离了正常的训练,主要是体重减不下去,但凡我能减到80公斤都想继续打。
2012年MMAMANIA网站给出亚洲MMA拳馆10强排名,张铁泉创建的“拳天下”拳馆位列第四。日后在UFC征战的李景亮、张伟丽、闫晓楠、宁广友、宋克南等人都跟“拳天下”有渊源。不过拳馆运营比张铁泉想象的艰难,投入了全部的积蓄,还免不了亏钱。
为了找到便宜的地段,张铁泉和毛毛在北京到处逛,开车开得要吐,最终从五道口搬到四惠一间一百多平的小房子。那时张铁泉夫妇与尚未签约UFC的李景亮以及巴音达来两位年轻运动员一起住在两居室的宿舍里。
我希望能帮助更多中国拳手走上世界舞台。第一次见李景亮,我就被他的意志品质打动了。那时他打英雄榜的比赛,只练过摔跤和一年散打,而对手是俄罗斯的桑搏和泰拳冠军。我以为他上去很快会被打倒。没想到他硬是扛了两回合,在第三回合反击把对手打得爬不起来。格斗是对抗激烈的项目,意志品质不好,技术再好也没用。我觉得李景亮是块好料。
如今李景亮已经打入了次中量级第12位,而他拳天下的队友闫晓楠则杀入草量级前三。
闫晓楠是我师妹,也是西安体院赵学军老师的学生。她练散打,在全国比赛都拿了名次。退役后她来到北京,住的地方距离拳天下不远,一次过来训练,才知道是我开的馆。我看她练得不错,就问她想不想走职业道路。闫晓楠放弃了一切,成为第一个签约UFC的中国女拳手。
以前我自己打比赛的时候紧张,但跟着李景亮和闫晓楠上场更紧张。因为自己打比赛不管输赢,表现好就行。但看他们在场上打得时候,我总担心哪个地方发挥不好,失误了,输了比赛。他们现在的排名都不错,我相信他们未来会越来越好。
十年来,张铁泉见证了UFC在中国的发展,并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影响着更多人。
过去UFC的关注度没这么大,这么多年人们的思想不断改变,综合格斗越来越受欢迎。2017年UFC来到中国,连续在中国打了3年,还在上海建立了PI。现在的年轻人有福气,只要他们咬咬牙,动脑子,肯努力,就能走上UFC 的舞台。
虽然有过失败,尝尽苦累,但张铁泉谈起UFC却总是笑呵呵,露出一口白牙,眯缝着的眼睛闪着亮光。
最大的享受是我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