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许见过它,在影视剧里。这种皮腔相机是照相馆的标配,时常作为复古的象征,摄影师打开丝绒质地的幕布取景,然后探出头来倒数秒,手捏一下气动快门,“咔嚓”一声,黑白的影像就被定格。
你或许从未见过它,岁月后浪覆盖了前浪的模样。数码相机快速发展,需要漫长等待和复杂操作的老式相机在老去的倒计时里,终沉寂在照相馆角落。
在临浦镇山阴街社区里,藏着一台上世纪的室内木质照相机。
这大概也是全萧山最后一台了。
近日,记者找到了临浦照相馆第三代掌门人姚琦,与他聊了聊镜头背后的百味往事。
那时候的拍照很慢
这台相机的年纪可能比爷爷还大
我们约在临浦照相馆见面。
装潢与气味没变。和两年前来时一样,处处留有旧时色彩。又有些不同。隔了几步路,新开放的百货大楼放着舒缓的现代音乐,似是告知着寒来暑去非梦一场,将思绪拉回当下。
姚琦领着我们往山阴街社区文化家园走。2019年,他把照相馆里一些老物件捐给社区作展示,那台相机就是其中之一。
路程500米不到,却走出了“山路十八弯”感。
“是不是很绕?”他转头说,“这就是‘小上海’的饭架街,和锅里饭架一样,都交错在一起的。”
终点在一条小巷里。
进门,踏过木制楼梯,二楼像个年代收藏品展示区,古早香烟壳、邮票、钱币等粘在墙壁或放置在裱好的相框里。像是时光穿梭,继续向里走,此行要寻找的相机,披着黑色幕布静默在角落。
姚琦小心翼翼地将相机拉出来,一边感慨,“太久了,皮带还有气门可能都老化了。”
木质的镜柜底下有个“海鸥”的金属标,镜头是西湖牌,据说在临浦照相馆还是曙光合作社一部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工作了。
相机周围摆设着几盏灰色灯,充满年代感。“这个相机没有闪光灯,所以要靠这些补光灯曝光。”再早些,照相曝光全靠屋子里的灯光,他又掀开黑布,露出相机后侧,“这是片夹,可以装胶片的。”
以前的拍照程序复杂。
胶片要装进专门的盒子后才能放进相机后侧,摄影师会根据客户的不同的需求转动盒子,以此达到不同的拍摄模式。
看取景器也得加上道工序,用放大镜看,待里头的人物清楚了,摄影师才会捏起“皮球”似的快门,根据经验默数几秒,放、定格。
拍完照还不算结束,麻烦的是冲洗胶片。姚琦还记得他在暗房里操作的场景。把底片放进显影液里,四季温度不同,搅动时间也不同——夏天快,数个二三十字就行;冬天慢,还得再加十个字。
“那时候都是全手工的,不像现在洗胶卷都有机器。”那会儿拍照就是“费”摄影师,一张照片至少要洗上十几分钟,若是整批洗,花上一天也不稀奇。“所以当时也会分快洗和慢洗,快洗就是加急,价格高一点,慢洗时间长,要排一周到一个月不等。”
从奢侈到平常
山阴街社区文化家园副理事长沈吾堂对这台相机也有着极深的印象与回忆。
他应是早批被镜头记录下的人之一。
“那会儿他(姚琦)爸爸还在当学徒呢。”沈吾堂笑说记不清自己的岁数了,却能说出社区里老物件清晰的时间线,“我小学、初中的毕业照都是这台相机拍的,是他(姚琦)爸爸的师父楼吾源给我们拍的。”
在当时,照相是件“奢侈”事。除非家里真有大事,如纪念照、周岁照、结婚照,普通人家多不会踏入照相馆,第一次“进”镜头,也多是像沈吾堂这般集体组织留下的影像。
“不像现在,来拍照已经是件很平常的事了,那会儿都要攒上点钱才来照相馆。”姚琦说。
“这台相机可比我老多了。”他说,“等到我用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三代人了。”
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第一代身份证开始普及,因临浦照相馆的身份证照合格率能达到90%以上,很多人慕名而来。
姚琦接手这台老式相机时,是在2000年左右。
不过,他实际使用这台老相机的时间并不长。彼时,技术的进步让镜头不再是照相馆的“专属”,开始显现出人们多彩的生活。
而老相机,笨重、工序复杂、只能拍黑白影像。这些特点注定了它被拘束在馆内,也注定了它淘汰在岁月的命运。
在姚琦手里时,这台老式相机依旧多用来拍摄身份证照片。偶尔也会拍点肖像照。现在店门口摆放的黑白肖像多是老式相机拍摄的——有张是姚琦儿子的周岁照,也是他亲手用老式相机留影的。
此外,好像也没有此外了。
他是一个坚信时间论的人,物件的老去与淘汰是理所应当。他同样也不甘“停止”,所以,他将老式相机捐赠了出去,希望它能置于灯光下,能拥有这个时代的新属性,比如乡愁,比如历史写照。
采访结束后的回程,依旧弯绕。一路上,不断有老店掠过视线。
我们又回到临浦照相馆。在门口拍摄素材时,一位中年男子在橱窗前停留,又匆匆离开。
“你看,我就说是我嘛,还是小伙子的时候。”
我们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去,几位中年男子向这里走来。在橱窗前,他们指着照片讨论着是否是自己认识的人,语气里掺杂着忆往昔的感慨。
这或许就是影像的魅力。即使镜头成为日常,被老式相机镜头定格的老影像依旧有着停留脚步的魔力。
姚琦没有说话,只是笑笑,转身向屋里走去。
念旧也好、打趣也好,此刻,他们只需要一个畅聊的空间。
老底子拍照都是上照相馆,它曾经带给您怎样的年华记忆?欢迎留言分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