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发现国内恋爱乙游的“车速”陡然飞升，至少在这个夏日已经驶上了川藏高速。
提高车速的恐怕是3D乙游《恋与深空》。7月中旬发动机已经轰隆作响，7月15日，一名白发红瞳的男人秦彻，凭借爆棚的性张力硬控不少乙游群。到了8月的的七夕活动，车速更是猛然提升。洗澡卡2.0登场，卡面剧情中窗外雷雨大作，浴室内水雾缭绕，伴随着呼吸声，3D第一人称视角下逼真的肌肤触碰画面呈现眼前……此时车已是行至高原，空气稀薄、脸红心跳。近日打开社交平台，荷尔蒙气息爆棚的卡面早已充斥其间。
半透明侵占
车速加码后的数据很直观。《恋与深空》“半透明侵占”PV在B站播放量高达200万。而据Sensor Tower，秦彻及其卡面登场当日，更让游戏进入畅销榜前3，7月收入环比增长33%。
“乙游开车”竟有如此奇效？其实这不是新鲜话题。早在2018年，《恋与制作人》就已悄悄掀动幕布一角，2021年则由《恋与制作人》《光与夜之恋》哗地一声正式拉开序幕。但两三年过去，3D技术让想象更加具化。受到更多经典卡面吸引，现在的女性玩家们似乎更加乐于分享在乙游中搞颜色这件事。
最早的车神之一：
《恋与制作人》2018年“沉沦”
如果这或许会被看作“奇景”。但我在和几位女性玩家聊了后，发现，在此之外或许有更多可聊的事——关于隐秘的欲望和理想的自己，还有每位由玩家与厂商共创的心爱的他。
01
发动机启动！
乙游开车的起点
尽管现在国内乙游玩家“荤素不忌”，但将时针拨回至七年前，在乙游中开车还是件“稀罕事”。
通过代理运营及在橙光游戏的萌芽逐渐培育了乙游生长的土壤，2017年年末，叠纸研发的乙女手游《恋与制作人》终于开花落地，开启国乙元年。
《恋与制作人》
一位女主、多位可攻略的魅力男性，这一受到日乙启蒙的新品类，也奠定了初代国乙的两个玩法要素：玛丽苏剧情带来的恋爱感和卡牌抽取养成玩法推进剧情。七年乙游玩家月亮便回忆，虽然《恋与制作人》的剧情现在看来古早，但当时立马“上头”了。
据当时多家媒体推测，《恋与制作人》首月流水或达3亿。它的成功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让厂商看到女性玩家的消费力。随着完美世界、网易、米哈游等多家厂商推出新游入局，2020年，国乙开启混战。
或许是混战带来压力，又或许是关系情感经过三年沉淀已到深处。最早可追溯的国乙开车事件，发起者还得是“老大哥”《恋与制作人》。2018年，“海角假日”活动已有两人互相依偎的卡面，到2021年2月，《恋与制作人》开启“爱染香颂”双面动态羁绊卡面活动，并提示“动图尺寸较大”（其实是图片尺寸大？让人想入非非！），国乙开车1.0版本正式启动。
“爱染香颂”甜蜜双面动态SP羁绊卡面之一
“你没有离开这里的机会了。”
“我闻到了幸福的味道。”
这些话语现在看来谈不上颜色浓度过高，但搭配卡面中男性的微透衬衣与两人共居一室的暧昧气氛，让玩家的想象力直接起飞。
但最终，开车1.0版本中途夭折。
2月末和3月初，经过官方两次遗憾表示受到不可抗力影响，公告进行了两次整改。尽管玩家叫苦连天，在增加光效遮挡后，最终以给女性角色加裤子告终，同时暂时关闭的还有“在你身边”语音陪伴功能。
卡面之一修改过程
经坊间传闻，整改的“导火索”可能是一纸留言，指向玩家脚踏四只船、游戏丑化角色职位等五项原因，也有玩家在评论区指向游戏的年龄分级。
真实原因已不可考证，但《恋与制作人》首次大规模开车创举为乙游开启一个小切口。车轮滚滚向前，其后接过这棒的是《光与夜之恋》。
《光与夜之恋》由腾讯北极光工作室研发，2021年6月末刚上线时还一度陷入恋爱剧情古早的质疑声中。但两月后，两则健康系统升级公告扭转了一切。8月，它手起刀落，限制未成年玩家注册，并为受到影响的未成年用户开通全额退款通道，还提出保留账号并停止登录的方案，正式成为玩家口中的R18成人向乙游，直接开启国乙势不可挡的开车版本2.0，吸引不少玩家入坑。
通告
很快，到了2021年10月，《光与夜之恋》推出的“时与玫瑰”卡面，让查理苏成为国乙玩家记忆中首个有咪咪的男人。
《恋与制作人》2018年7月卡面→《光与之恋》2021年10月卡面
玩家锐评
2022年1月，陆沉的生日卡“宴色诱惑”吸粉无数，成为一张“神卡”。女主手中的酒倾泻一桌，陆沉从身后压过来，手指穿过头发托住女主下巴，亲吻上去：不要推开我，很快便会好的。一名玩家咕咕回忆道，刷到视频后她当即入坑，好奇“这个游戏能有多涩涩”，事实是，当她代入角色性格后发现“风味更佳”。
其后，《光与夜之恋》在2月发布的“日日夜夜”PV彻底点燃玩家的“开车之魂”。捆绑、拉丝柠檬糖成为卡面中的醒目元素，进一步提高玩家感官刺激。卡池上线当日，令游戏冲进了畅销榜第4名。《恋与制作人》自然不会落后，4月推出“恣色正浓”洗澡卡，让玩家高呼：叠纸开车从来不含糊。
不过，高速开车总有风险。2022年8月，《光与夜之恋》的七夕卡就因摄像头偷拍、钓鱼执法的剧情引发争议，令玩家认为这有悖查理苏尊重女性的人设性格。官方紧急发布剧情调整说明，摄像头事件也为乙游开车添加守则：不能违背角色人设。
无论如何，它也成为一个小插曲。从2021年到2022年，随着更多厂商加入乙游赛道，也让国乙正式迈入高速发展时代。
02
情欲之外的
恋爱感与陪伴感
那么，国乙卡面开车的原动力来自何处？不可否认，这是商业利益与玩家口碑双向兼顾的最优选择。
据七麦数据显示，2022年2月，《光与夜之恋》推出“日日夜夜”卡池当日，iOS端流水超97万美元，相较平日实现10倍增长。4月，《恋与制作人》推出“恣色正浓”卡池，同样让流水倍增。同年6月，据Sensor Tower，《光与夜之恋》更凭借周年活动一路闯入国产手游收入榜第17名。
另一方面，“瑟卡”能成为吸引大量女性玩家的原因，也与玩家的情感需求有关。就像月亮直接表示，“纯爱已经过时了，白天上班这么辛苦，在游戏里搞颜色又怎么了。”在她看来，“瑟卡”仿佛成为一个女性玩家们谈论性的一个由头，让曾经难以向朋友开启的话题找到了情感出口。
玩家评论
但话说回来，放在实际体验中，不少乙游玩家反而认为，不需要大肆宣扬“瑟卡”这件事。
比如当我问月亮对哪张瑟卡印象深刻并让她抱有特殊情感时，月亮迟疑了一会儿，答案是没有。她认为，“瑟卡”呈现的内容是经过美化的，从阶段来看也是“餐前甜品”，“关键时刻便屏幕一黑，如果仅从这方面看，玩家有其它更好的选择”。
所以，如果要从游戏卡面中选择，相较“瑟卡”，月亮说，她会选择温暖日常的卡面，而且得是喜欢的角色。
月亮向我分享，从《恋与制作人》玩到《光与夜之恋》，让她感受到强烈吸引力的角色特点很固定，往往是“忠犬”、“青梅竹马”和“年下感”。所以她在《恋与制作人》中喜欢的是白起，记忆深刻的是那句“只要你在风里，我就能找到你”的场景。而在《光与夜之恋》中，她钟爱活泼的夏鸣星，戴着卫衣帽在阳光下睡觉的样子，仅看卡面，她便觉得很美好。
夏鸣星·暖风画絮（图源玩家月亮）
说到这里，月亮还拿出手机向我播放了一段夏鸣星撒娇的语音。她告诉我，这段短信语音与选项绑定，当时选错让她非常遗憾。今年推出回溯道具，她第一时间就翻找将这条短信回溯。末了她补充一句：觉得男人可爱，你就完了。
喜欢查理苏对她是个例外。“共犯”略带刀的卡面剧情颠覆了“土味霸总”的形象，说到这里，她又感慨：心疼男人，你也完了！
而玩家三三则是《未定事件簿》的“All推”（喜欢所有角色）玩家。2023年，《未定事件簿》三周年活动推出婚房卡，让不少玩家欢呼“心跳无法控制”，我们终于有家了。三三则表示，其实看到卡面并没有激动到极点。经过几年的故事线铺垫与发展，玩家和角色从确定关系到订婚，她确认他们“是时候可以发展成同居的关系了”。
《未定事件簿》婚房卡
但她也悄悄说，“当然看pv的时候还是不争气地哭了。”
从这些描述中能感受到“瑟卡”或许仅是那张形状乖张吸引眼球的包装纸。撕开包装纸后，从零食中尝到的酸甜苦辣才足以让玩家回味许久，沉淀下来的是陪伴感与恋爱感。就像玩家月亮所说的，游戏成为一个承载情感的容器。
月亮有时候会打开手机聊天，在旁边用平板打开游戏里的陪伴系统，不高兴时和里面的他聊聊天。打动内心的是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有次春节，她刚做完指甲，游戏里的角色突然发短信对她说，你今天做的指甲真好看。此外，她用得最多的是《时空中的绘旅人》中的生理期提醒功能，“因为你不一定会每天都打开大姨妈 App，但是你一定每天会打开乙游去‘清日常’”。
就是这段对话（图源网友）
陪伴感与清日常仿佛是手游的一体两面。手游作为服务女性玩家情感的商品，自然也会通过卡面获得更多收益。
月亮表示，玩《光与夜之恋》三年，双推加月卡，她在游戏中投入刚超1万，除氪金满2万才能获得的卡面，目前已获得全图鉴，但还没加上各种联动和官方周边及Cos委托的费用。三三作为All推，从2021年5月至今已投入7万。
当然也有玩家咕咕游玩不到一年便退出游戏。因为她不习惯“每天完成任务”的感受，加上在游戏内投入过多金钱让她选择了及时止损。
整体来说，从2021年到2023年，陪伴感与恋爱感裹挟着商业收益让乙游瑟卡继续稳步向前。同时卡面内容也悄悄发生了画面叙事中男女权力的互换。
从卡面对比能看出来。2021年2月，《恋与制作人》“爱染香颂”活动，两人浴室亲吻。到了2023年初，《光与夜之恋》Tempted Heart活动，男性身上落满红吻。而这也意味着，乙游的话题中心或许也将发生改变。
2023年初《光与夜之恋》Tempted Heart系列
2023年《恋与制作人》“呼吸霸权”卡面
03
看见自己的“欲望”
这个新话题便是“欲望”，将这个话题引至台前的是《恋与深空》。
2024年1月18日，叠纸研发的《恋与深空》上线，引发“国乙118事变”。不仅有腾讯、网易、米哈游叠纸同时在当日推出盛典与活动，还有网易《世界之外》突然宣布公测，乙游玩家开启“过节模式”。
的确是某种程度的“过节”，也是“欲望”的显现。叠纸《恋与深空》推出开服Up池“绵绵长梦”，第一人称视角的竖屏画面中，滑动手指，玩家捏住眼前赤裸半身的男性的下巴，下一秒，却又转身被他压在身下，他用无辜的眼神说：“你好像什么都知道，那你教教我。”
“绵绵长梦”
此外还有3D捆绑、在胸肌上“打架杆球”。
害羞羞
到了8月，《恋与深空》推出的七夕活动“半透明侵占”，则运用3D技术将“洗澡卡”的交互性和性张力抬升至新台阶。就如玩家月亮所说，“这是一种颠覆，这些画面从前都需要玩家脑补”。当乙游中的情欲披上3D外衣，吸引了更多圈外玩家。
其中玩家豆包便因《恋与深空》视线交汇的视频所吸引。在她看来，“乙游玩久了就像一直无法见面的网恋，而那一刻看向自己的他，似乎区分了眼前的数据和现实的你”，在那刻，她感受到了非单方面输出而是有反馈的情感。
视线交汇
今年游戏开服没多久，20+年游戏玩家葱葱和12年心理学人丁可爱也被《恋与深空》的3D技术吸引，一人被玩法吸引，一人被互动以及祁煜的美貌吸引，两人一拍即合，在社交平台开设了一档从心理学角度聊情感的栏目《和朋友一起从0开始玩深空》。而从她们的栏目内容和聊天过程中，我发现不少有趣的观点，为乙游“瑟卡”找到了新解读——关于欲望和自己。
两人性格不相同，丁可爱开朗外放，葱葱沉稳有序。因此，两人所看见和喜欢的角色也完全不同，从中也折射反映出她们人生不同的命题。
葱葱所喜欢的是黎深和秦彻，也是两人认为《恋与深空》中两名最有性张力的角色。
黎深成熟压抑，这让葱葱仿佛看见从小被教导当好学生的自己，同样压抑了很多内心真实的想法，她渴求生活会有失序的时刻。当她看见“溺于温雪”卡面中，黎深终于卸下心防表达“我需要你”，在压抑与袒露真实一面之间形成性张力，也让她绷着的情绪找到出口。丁可爱告诉她：“这就是你喜欢他的原因。”
溺于温雪
暗点老大秦彻作为新出场人物，高大、性感的身材，俘获了不少女性玩家的心。在“不设防禁区”卡面中，他撩拨玩家拿出气势，让人在心跳加速之余，能看出他期望玩家拿出“强者”的姿态。葱葱说，她在和秦彻互怼的过程释放了攻击性，而这在她看来似乎也是一种对“女性应该温柔无害”规训的反抗。不少女性玩家在视频下表达了同样感受，“与秦彻相处，似乎自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丁可爱喜欢的是祁煜。最初，祁煜身上的松弛感与自由感吸引了她。在“以花之名”卡面解读视频中，通过轻吻触碰，能够听见丁可爱数度尖叫，屏幕内外的心声似乎达到重叠，后来丁可爱念出旁白，“心脏如同变为千万只蝴蝶蝴蝶的巢穴，忽上忽下，几乎要撞破胸腔”。之后，她在和葱葱共同解读祁煜七夕卡面“纵我沉沦”的剧情时，从中捕捉到了他害怕孤单的情绪，她感受的是心疼。
在她们看来，表达欲望的“瑟卡”，其实可以成为玩家挖掘内心欲望的一种方式，因为彼此形成了“羁绊”。葱葱和丁可爱对我说，《恋与深空》的角色塑造非常具备真人感，玩家与角色之间形成互相的一面镜子，在互动的过程中，无论好与不好的一面都被治愈，从中也“看见真实的自己”。
“看见的是自己”这句话并非毫无依据。玩家月亮说，乙游玩家有个说法，“每一个人手机里的男主都是独属于自己”，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或许是玩家喜欢的角色往往折射了向往与共鸣的自己，而每人用所抽到的不同卡面凑成了理想中的完美恋人。
“角色与故事其实全由游戏和玩家共同塑造，当你将自己的感情投入进去，你就赋予了双方在一起约会的意义。”丁可爱思考后补充了一句。
不少玩家在评论中感叹，丁可爱和葱葱仿佛打开了看剧情的新思路，她们解读到了自己的情绪，并告诉她们：看见了自己。葱葱和可爱对我说，视频内容从她们自己的角度解读，而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感受。
对于有心理学专业背景、自我议题大部分都被解决了的丁可爱来说，玩《恋与深空》时，她能体会到这款游戏带给她的一些单纯的快乐。
葱葱告诉我，在游戏外她目前想要解决的自我议题便是：看见自己，爱自己。这或许需要漫长的过程。昨日正好是黎深的生日，在剧情活动中，葱葱为黎深唱生日快乐歌，唱着唱着便哭了。她想了想，就像透过黎深，也将祝福送给为黎深唱歌的自己。
结语
三次元与二次元之间
在“瑟卡”之外，我们还能聊什么？不得不感到讶异，透过手机中的虚拟“瑟卡”，我们所能聊的是真实的情感羁绊与需要发现和表达的内心欲望。
就像一名玩家曾在七夕卡面翻车超话中的一句话：乙游戏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搞颜色而搞颜色，更不是因为缺爱要恋爱，是为了寻求多层次的关系联结。
乙游是“恋爱的乌托邦”吗？玩家月亮说，不可否认，它的确是商品。她很清楚游戏与现实之间的不同，她曾想象如果夏鸣星真的来到三次元世界，或许她会将其当为偶像而非恋人。她也无法保证会一辈子喜欢夏鸣星，就算有天真的不喜欢他，但回头看，这些经历会变为一种满足感与美好回忆，那便足够了。
而玩家三三说，无论游戏是否永远都在，“我们之间的故事不会就此结束，他们会以不同方式、不同形式陪着我，带给我直面一切困难的勇气和对未来的期待。”
但是付出的金钱时间化为真实的情感。网络是虚拟的，接触的人与情感却是真实的。月亮说，通过乙游，她重新认识了大学同学，因为都玩乙游，她们成为了互寄礼物的朋友。
而葱葱和丁可爱通过开设账号，也形成了女性玩家认识自己的能量场。丁可爱表示，从前的她不习惯在网上参与群聊，但这次，她也开始理解在网络认识陌生人的感受，以此抵御现实中有些阶段难以避免的孤独。
这辆车会开往何方，车速将到达多少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那个陪伴你的人，它不仅是屏幕里的角色，也是屏幕外因此聚集起来的玩家。尽管观点的差异难以避免，重要的是，在“爱自己”这点上，大家都达成了共识。
活在当下，最后月亮她也悄悄透露，她在想明年约委托老师和夏鸣星拍婚纱照，最后也补充这是个玩笑。也许不是玩笑呢？那也是对自己内心喜爱的一份回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