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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石浦镇。 杨忠华摄
石浦在浙江宁波象山,是个会让人忽略时间的地方。石浦港又名荔港,自古就是渔商重镇,海防要塞。三湾在荔港东北岸,那是条路,也曾是一个村落,沿岸的制高点上早先有几间石头老屋,如今摇身成为一家高端民宿。站在民宿的露天平台上,你嗅到的空气跟千百年前是一样的:海滨与渔乡复合的腌渍咸腥味道;看到的月牙形荔港跟千百年前也是一样的:一样的星月轮转、潮起潮落、船舶进出;浑黄的海水依然承载着生命的繁衍、生长与传承。
循着屋弄里窄窄的石阶,到三湾路右拐,不久就到石浦老街,那里封存着渔港石浦过往的模样。
海边不缺石头,石浦也是。整条老街,包括从老街分岔的条条小弄小巷,都用石阶、石板铺砌,就山依势,曲折蜿蜒,梯级递升。这些石头,有人工铺设的,也有的本身就是山岩一部分,根据地形路貌,被巧妙组合到石径里;有的被雕凿得规整平顺又棱角分明,有的糯滑圆润,让人清晰看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老街宽三五米不等,长二三百米,主要分三段,依次是碗行街、中街、后街。商铺都是传统的木结构板壁门窗,壁基用条石块砌起,以阻隔雨水对木壁的侵袭;岁月把木板染成烟灰色,咸腥的风在裂开的板壁缝隙间进出晃悠。屋檐从街的两边披下来,遮挡了部分日月光阴,也把天空遮得修长狭窄。
碗行街就是做碗生意的吧。把碗行置于老街入口部位,古人自有考量。碗,是易碎品,在古人眼里,更是贵重生活用品。从“饭碗”一词的寓意可见国人对碗的器重,它不仅是个吃饭用具,更是一个人处身立命和养家糊口的保障。古时交通运输大多依赖水路。从地理上看,石浦亲水临港,全城建在沿港的山冈岭坡上,老街“龙首”直接与海湾接触,正是为了装卸货物便捷。碗行的伙计们从靠埠的商船上卸下一摞摞用草绳捆扎的碗碟,搬入碗行铺柜;逛完老街的人们在碗行街顺手捎几个碗具回家,是顺理成章的事。如今,碗行街已不再具有碗行功能,但街名一直沿用至今。
瓮城位于碗行街与中街之间,是石浦旧城海防遗址的一部分,始建于明洪武年间,用于抵御倭寇与海盗的进犯袭扰,迄今已有600多年历史。城墙威然矗立,高冷险峻。因少有阳光照射,城内石壁潮湿,许多地方爬满青苔。瓮城是城门的第二道门,两道门之间形成一个高深的方形天井,贼寇一旦进入此门,就将形成“瓮中捉鳖”的态势。瓮城以西的中街、后街等山谷部位为内城,一墙之隔的碗行街及沿海部分为外城。倭寇海盗来犯时,居城外人家得不到保护。所以,明清时期,城墙事实上也成为石浦富裕、贫瘠两阶层的分水岭,有钱有势人家纷纷往城内迁,反之则只好屈就城外,听天由命。时代不同,而今,城外沿海地带,一座现代化石浦新城巍然崛起,城内老街成为保护区,是人们旅游逸兴、寄托乡愁的地方。
过了瓮城,就是中街、内城了,街道两侧,老字号商铺林立,钱庄、绸庄、药店等集中于此。我们看到了宏章绸庄手工制作的数百种绸缎中国盘扣、源生钱庄挂在墙上任由行人拨拉的大算盘、大皆春药店窗外方便异性间取药的吊篮等,耕海牧渔馆则实景反映了传统捕鱼捉蟹的场景,让人感觉如同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
老街每隔几间铺面,就有一横清幽的石头小巷岔出,把一堵堵马头墙和一个个青砖黛瓦的民宅院落牵连起来;每隔50米就有一堵高矗入天际的封火墙,与翘起的屋檐、层叠的马头墙一起,成为古城又一天际线。
老街两侧墙上挂着一个个大小不等、用来做花盆的贝壳,里面长出一棵棵翠生生的绿植和鲜艳艳的花朵,头顶屋檐间飘着一盏盏惟妙惟肖的各色鱼灯,让人恍若置身海底世界。石浦老街行世近7个世纪,却依然像刚刚上岸的鱼获一样鲜活。那些老店铺、民宅依然有伙计在经营,有屋主在生活。